老树入梦
不止一次地梦见那棵老树,那是一棵老杏树,就栽在旧屋的背后,早在几年前因旧屋拆除没了人气而渐枯朽。
旧屋是爷爷盖的,土坯墙,在我的记忆里就很旧了,那棵杏树,也是爷爷栽的,在我的记忆里也很老了。
其实旧屋的前后都有杏树,都很老,屋前的杏从根部就分了两枝,看似一棵树,实则两棵,一枝五月熟,色红个小酸中带甜,一枝秋后熟,青涩微甘回味无穷,都属常品。唯有屋后的那棵,色黄个儿大,肉厚多汁,香甜可口,俗称“大馍杏”,村中独一无二,是杏中极品,倍受青睐。
因有杏,童年生活中幸福总是围绕着杏。杏花开,香满院,蜂蝶飞,青杏小时,玩伴渐多,鲜有不馋不顽的,最顽的莫过于把青杏放在火炉里烧,以为那样就可以尽快成熟,把嫩嫩的仁放在耳廓中,戏称“孵小鸡”……等到杏熟的时候,家里热闹起来,每天都会轮流着一拨儿人,我们兄妹六个,各有各的圈子,大家围坐在树荫下,有身手矫健者,三八两下就上了树,枝一摇,杏落无数,顿时,欢声笑语一片……
暑期,杏熟透,母亲洗过,给全村人送,你家一碗他家一碗,村里人,少有吃不到的人家。
我至今不馋杏,只是很怀念那棵树,它在贫穷的岁月里很大程度缓解了我们的饥肠辘辘,且不说杏干,杏仁,包括杏树的叶,杏核的皮都用来烧火,这棵树比我们对这个家的贡献大多了。
每次回村,都想着回老院看一眼,院已不在,土围墙也没了,屋前的杏树剩下一枝,挣扎在荒草间,石磨也被风雨侵蚀的不再平整,曾经偌大的院落随着我们的成长竟缩小成一个点。每看这一眼,心便酸楚不禁……
屋后的老树仅剩下一截老根,直直地立在那里,似乎在等什么,不甘心倒下,我想是等我们给它一个弯腰致歉,说实在的,当年真不应该抛下它,另寻生路,这种抛弃,属于一种忘恩负义。
梦中,老树枝桠茂密,果实累累。母亲坐在树下做针线,旁边放着装满“大馍杏”的小篮子,熟一个,从树上落一个,母亲捡一个,等着我们回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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